“引渡孟晚舟”再起波澜！任正非曾回应一切 深度

　　针对美国将正式提出引渡孟晚舟一事，外交部方面强烈敦促美方撤销逮捕令，而在几天前，任正非罕见地密集接受采访，不但对此事作出回应，还细致解释了华为目前的处境及应对措施，他说清楚了吗？

　　本文由无冕财经（ID：wumiancaijing）编辑整理，作者：陈涧，编辑：陈涧，设计：甄开心，实习生：郭西西

　　1月22日，针对美国将正式提出引渡孟晚舟的消息，在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，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表示，“强烈敦促美方立即纠正错误，撤销对孟晚舟的逮捕令，不向加方提出正式引渡要求。”

　　去年12月的扣留事件，让华为站上全球舆论的风口浪尖，也让这家全球最大的电信设备供应商感受到严寒，外界的关注和质疑汹涌而来，让74岁的创始人任正非不得不一反常态地在中外媒体面前发声。

　　“你可能没参加过我们的内部会议，开会都是群情激昂的，没有感觉到有多大困难。” 1月17日，在位于深圳坂田的华为总部，面对媒体提到的“华为面对罕见的困难”，任正非轻松回应，并表示十多年前就有预计，并早有准备，“这些困难对我们会有影响，但影响不会很大，不会出现重大问题”。

　　但一切显然不会这么轻松，孟晚舟事件发生后，华为向外界解释和传递信心的态度突然变得急迫。

　　去年底，华为轮值董事长胡厚崑、华为董事长梁华先后对国内外媒体发声，传达华为怎么样应对复杂环境、业务情况、5G发展等信息。一个多月后的2019年1月15日，任正非先是接受CNBC、《华尔街日报》、彭博社等外媒采访，紧接着在1月17日，先后面对国内媒体及央视《面对面》栏目专访，更加详细解释了外界关注的诸多焦点问题。

　　根据公开的报道资料统计，在华为创立的31年里，任正非接受各个媒体采访不超过10次，但这一次罕见地密集对媒体发声，并首次接受国内电视媒体专访，《面对面》播出时的旁白中描述“任正非比约定的时间提前3分钟，一个人到达了采访的地点”。

　　任正非称自己更习惯“写文件”，这一次“见媒体是公共关系部逼的”，但他也明白自己必须出来说话。任正非在接受外媒采访时称，华为2019年的收入目标为1250亿美元，但收入增速预计会放缓，不超过20%，可能面临更多来自国际市场的挑战。

　　业绩之外，怎么样应对这种挑战才更重要。5G技术领先，随之涌现的网络安全、隐私保护质疑，让华为在2018年冬天感受到凛冽寒意。但经过逾30年的发展，华为一直在进行基础研究的积累，应对挑战最大的信心来自产品，任正非称，“能够把5G基站和最先进的微波技术结合起来成为一个基站的，世界上只有一个企业能做到，就是华为。”

　　至于外媒关心的网络安全问题，任正非表示，“面临要侵犯客户的利益的时候，宁可关闭公司，也不会被利益所驱使，而去做不应该做的事”。

　　同时，任正非也谈到华为的业务情况，以及业务边界的问题，称华为要做的是“管道”，不会跨界，也不会进入不熟悉的领域。

　　当然，任正非也不回避华为存在的问题，他认为最大的问题是内部机构臃肿，人浮于事，“我们在五年左右组织改革上能获得成功的话，还是有战斗力的。”

　　即使如此，在被问到“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华为”时，任正非仍然毫不犹豫地作出肯定回答。对这位44岁才从零起步的创始人而言，也许华为的“冬天”越漫长，才越有生命力。

　　问：外界有人说华为现在可能是从有公司以来是最艰难最危机的时候，您这么看吗?

　　答：不是。我们今年至少增长20%，每一个部门都跃跃欲试，我叫他们把计划报低一点，不然上头奖金就压你们了。

　　问：华为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，请问华为内部是否系统地评估过，这么多年的研发创新投入是否能抵抗这些困难？

　　答：应该说，我们今天可能要碰到的问题，在十多年前就有预计，我们已准备了十几年，我们不是完全仓促、没有准备的来应对这个局面。这些困难对我们会有影响，但影响不会很大，不会出现重大问题。

　　答：我是被公共关系部逼的。因为他们说,现在是处在一个危机转换的阶段，我们肯定要让客户理解我们，一定要让18万员工理解我们，团结起来奋斗，渡过这个困难的时期。他们说还是你讲话有权威,那我就来讲话了。

　　因为我们有信心，我们的产品做得比别人都好，让别人不想买都不行。我举一个例子:全世界能做5G的厂家很少，华为做得最好；全世界能做微波的厂家也不多，华为做到最先进。能够把5G基站和最先进的微波技术结合起来成为一个基站的，世界上只有一个企业能做到，就是华为。将来我们5G基站和微波是融为一体的，基站不需要光纤就可以用微波超宽带回传。

　　有人说过去这只适用于广大农村，但5G是超宽带，微波也是超宽带，这也适合广大西方国家。因为广大西方国家遍地都是分散的别墅，是要看8K电视、高速的信息消费，那就需要买我们的设备。当然，它可以不买，那就要付出非常昂贵的成本来建设另外的网络。我们在技术上的突破，也为我们的市场创造了更多机会，带来更多生存支点。所以，我们没像外界想像中的那么担忧。

　　问：欧美国家在电信领域的投资占到60%，如果重要的欧美国家不让您参加竞争，有什么办法？

　　答：不会，我们有很多东西，欧美国家非买不可。我一定会卖给他们，我们不会计较他们曾经拒绝过我们，我们是市场经济，是以客户为中心，当他们要买的时候我还是会卖给他们。

　　问：西方一些国家政府对华为网络安全的指责，您认为这是出于历史的偏见，还是华为确实有需要加强的地方？华为如何消除西方国家的担忧？

　　答：关于网络安全问题，要把信息安全和网络安全区分开来，现在混淆在一起了。华为30年来在170多个国家、为30多亿人提供了网络服务，有良好的安全记录。

　　但是我们还要一直进步。我们现在要重构软件架构体系，朝着“网络架构极简、网络交易模式极简、网络极安全、隐私保护遵从GDPR”这四个目标的要求。我们在未来五年大量投入研发费用，做全世界最好的网络。五年以后，年出售的收益可能比今年多一倍多。

　　答：这是永久的要求，不是今年的。为什么呢？过去我们是普通的传输和交换时代，任何病毒都进不去，所以最早80年代使用的通信系统没网络安全问题。后来由于IP的出现，IP绕来绕去，可能会多几个缺口。未来时代是云时代，到处都是缺口，谁把网络安全做好了，客户就会买谁的。我们把网络安全提升了这样的高度来认识，是因为我们面临未来要支撑云时代。不是今年，是永远的。

　　问：长期以来，西方对包括华为在内的中国企业最常见的指责就是盗窃知识产权，请问您怎么样看待这个话题？

　　答：我不能代表中国企业，只能代表华为。华为在美国经历了几场大官司，都获得良好的结果。华为现在87805项专利中，其中有11152项核心专利是在美国授权的，我们的技术专利对美国的信息社会是有价值的。我们已和很多西方公司达成了专利交叉许可。华为不能代表别的企业，但是我们自己是绝对尊重他人知识产权的。

　　问：我记得2014年第一次采访您的时候，您说“华为有什么神秘的？揭开面纱就是皱纹”，印象特别深刻，现在五年过去了，您觉得华为的面纱真正揭开了吗？现在国际上质疑的声音好像更多了。

　　答：那就是皱纹更多了。因为半径越大，问题越多。如果我们缩到小小的一点，像农民种地一样，只有土豆这么大，外界都看清了，那谁也不会质疑。半径越大，越看不清，未来10-20年之后的探索我们更看不清，所以大家的质疑会多一些，但是质疑并不等于有多大问题。另外，质疑也是有价值的，科学家天生就喜欢怀疑，要不他们怎么会发现新东西呢？他不相信，就会有新发现，所以质疑本身也是前进过程中必然伴随的副产品。

　　未来信息社会的发展是不可想象的。未来二三十年，人类社会一定会有一场巨大革命，在生产方式上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。比如，工业生产里使用了人工智能，大大地提高生产效率。大家参观了我们的生产线，那还不能叫人工智能，只是一部分人工智能，但是生产线上已经看不到太多的人。

　　五年以后，这条生产线上可能只需要五、六人，甚至两、三人，主要是做维修。当然，我们的生产线上很多人都是博士，不是普通操作工人，特别是光芯片生产中，会动手的博士还特别少。

　　这个时代对一个国家来说，重心是要发展教育，而且主要是基础教育，特别是农村的基础教育。没有良好的基础教育，就难有有作为的基础研究。给农村教师多发一点钱，让优秀人才愿意去当教师，优秀的孩子愿意进入师范学校，就如我们老一代革命家、粟裕、黄克诚、许光达、恽代英……都出身于师范学校一样，我们就能轻松实现“用最优秀的人培养更优秀的人”。

　　但现在不是这样，教师待遇低，孩子们看见知识多也挣不到多少钱，所以也不怎么想读书。这样就适应不了未来二、三十年以后的社会，社会就可能分化。完全用AI生产的可能就会重回西方，因没有了工会问题、社会福利问题、罢工问题……完全不能人工智能的生产可能会搬到东南亚、拉丁美洲、南欧等人力成本低的国家去了。

　　我们国家面临着这种分化，就应该要把基础教育提到国家的最高纲领，才能迎接未来的革命。提高全民族的文化素质，这应是党和国家的主要责任，每个公民的义务。今天满街高楼大厦，过二、三十年就变旧了。如果我们投资教育，二、三十年后这些穷孩子就是博士，开始冲锋，国家就会走向更加繁荣。

　　在这个重要的历史转折时期，华为只能把自己管好，不能去管别人，所以我们就大量投入资金往前冲。刚才央视记者问我“你们赚的钱很少，为什么科研投入会有那么多”，比如今年我们利润是90多亿，但是科研投入150亿-200亿美金。其实这150亿哪里是我们投的，都是成本，实际上还是客户投的。客户给我们的钱，不是产生利润，而是产生投入。

　　我们为何需要走在前面？新技术进入时代的周期变短了。过去是等到科学家做方程，经过五、六十年，终于发现这些方程有用。从电磁理论，又经过五、六十年，发现电磁理论能够适用于无线电；又经过了几十年……今天已经不可能了，这样的一个过程缩短非常厉害，即使不能叫毫秒级，也是极短级。如果我们仍旧是等着产业分工，不进入基础研究，就非常有可能落后于时代。

　　中国是一个人口大国，如果变成人才大国，我们与别人的竞争才更加有信心，因此，小学教师应该要得到更多的尊重。当然，今天教师待遇已经比过去好很多了，但还要让教师成为最光荣的职业，国家未来才有希望，才能在世界竞技中获得成功。

　　今天大家看到华为有很多成功，其实成功很重要的一点是外国科学家，因为华为工资高于西方公司，所以很多科学家都在华为工作。我们至少有700名数学家、800多名物理学家、120多名化学家、六七千名基础研究的专家、六万多名各种高级工程师、工程师……形成这种组合在前进。因此，我们的祖国要和西方竞技，唯有踏踏实实用五、六十年或者百年时间振兴教育。

　　振兴教育不在房子，在于老师。黄埔军校就是两条绑腿，抗大就是一条小板凳。你们看关于抗大的电影，搬个小板凳，坐在黄土飞扬的土地上，听到没有麦克风的讲话，就建设了新中国。黄埔和抗大怎么不是世界上两所伟大的名校呢？所以，物质不是最主要的，人才是最主要的，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应该得到尊重，这一个国家才有希望。

　　答：我们把华为公司做好，就给大家做了一个榜样。华为有什么？一无所有！华为既没有背景，也没有资源，除了人的脑袋之外，一无所有。我们就是把一批中国人和一些外国人的脑袋集合起来，达到了今天的成就，就证明教育是伟大的。

　　问：华为打算采取哪些措施去突破目前的困局？华为在基础研究这方面投入很多心力，国家大的环境也是提倡企业或者是高校做基础研究，想听任总关于基础研究这块的想法。

　　答：有个老师辞职说世界很大，她想去看看。我想说这样一个世界很大，还有好多地方我们可做5G的，我们暂时还做不了那么多。少数地方的拒绝不能代表我们在大多数地方被拒绝。而且5G实际上被夸大了它的作用，也被更多人夸大了华为公司的成就。因我们跑得太快了，我们的年青人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，一直讲啊讲，就把事情夸大了。

　　实际上现在人类社会对5G还没这么迫切的需要。人们现在的需要就是宽带，而5G的主要内容不是宽带。5G有非常非常多的内涵，这些内涵的发生还需要更加多需求的到来，还需要漫长的时期。不要把5G想象成海浪一样，浪潮来了，财富来了，赶快捞，捞不到就错过了。

　　5G发展一定是缓慢的。日本和韩国还是4G，日本、韩国把4G运用到非常好，就足够满足使用。我们的4G没有用好，打开我的手机只有20-30兆，实际上咱们提供的4G是可以到300-400兆，足够看8K电视。但是我们的网络，白天打开就只有二三十兆，只能看4K，没法看8K电视。

　　为什么？网络结构不好。网络结构不好是啥？还是没有数学家在研究运营商的网络结构。所以网络结构性的问题没解决，5G用上来和4G差不多。就好比我嘴巴很大，但是喉咙很小，我吃一大块肉还是一口吞不进去。

　　因此，不是5G的基站是万能的，大家别那么着急。5G接下来估计还要进入毫米波，毫米波就是只要你多加一倍的钱，带宽可以加一百倍，就是一秒钟你可以下载几十部高清视频，这个我们已在实验室里面都能完全做出来。5G现在暂时还没有充分的发挥出用处，太快了。这次中央台用来在深圳（5G）直播春节联欢晚会，也只是个演示性作用，这种演示还不足以变成大规模的商业行为。

　　在技术研究上，我们有一个说法叫做“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”。干啥？就是我们向谷歌学习，谷歌的母公司赚了钱就去研究很难实现的东西，还研究长生不老药，它也是为人类社会贡献，把财富转移到探索人类社会的未来去，我们是相同的。

　　所以我们讲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，就是向谷歌学来的。就是把钱投出去，探索人类未来。我们支持给大学教授做基础研究，他就像一个灯塔一样，既可以照亮我们，也照亮别人。但是我们理解比别人快，所以做出的东西比别人快，仅此而已。

　　我们自己在编的15000多名基础研究的科学家和专家是把金钱变成知识，我们还有60000多应用型人才是开发产品，把知识变成金钱。我们对外面科学家的探索，就是给予适当的支持。

　　问：华为在多个领域慢慢的变成了了领导者，从芯片到服务器、云端，在全球也没有一家可以对标的企业了。华为在业务上有没有边界，边界在哪里？

　　我们做的服务器存储不就是“管道”中的一个“水池”吗？终端不就是“水龙头”吗？所有这些技术都是一脉相通的。为什么华为终端的技术进步那么快？是因我们在管道技术上的战略储备很多，我们用不完，就把这些部门划给终端，科学家都为它们服务，所以很快就跃上来了。因此，跨界这样的一个问题，我们是永远都是不会做的。

　　前天西方记者也问我“你们会不会造汽车？”我说，我们永远都不可能造汽车。我们是做车联网的模块，汽车中的电子部分——边缘计算是我们做的，我们可能会是全世界做得最好的。但是它不是车，我们要和车配合起来，车用我们的模块进入无人驾驶。决不会造车的。因此，我们不会跨界，我们是有边界的，以电子流为中心的领域，非这样的领域的都要砍掉。

　　问：我们仍旧是希望了解孟女士这一个话题，希望您作为父亲来回答。您第一次听说女儿被加拿大扣留的时候是在什么场合？您现在与她沟通渠道顺畅吗，现在情况如何？1月29日是美国正式引渡的最后期限，有没有困难?

　　答：孟晚舟和我本来是去阿根廷开同一个会议，而且她还是会议的主要主持者。她是在加拿大转机，不幸就被扣留了。我晚她两天才出发的，是从另外的地方转机的。我们会通过法律程序来解决这件事情。作为孟晚舟的父亲，首先感谢中国政府维护孟晚舟作为中国公民的权益，为她提供了领事保护。我也感谢社会各界人士对孟晚舟所表达的支持、关心和关注。

　　答：不是，任何一个人都有一个小家庭，任何一个人都以小家庭为中心，忙碌完了以后，各回各的家庭。所以我们不像（以前在）农村，大家聚在一个大锅里面吃饭。

　　问：因为工作的原因,大家有小家庭的原因,长期见不到面这是正常的。但是因为这样的一种情况这种意外,您会不会因为这种意外而特别惦记她,想念她?

　　答：她总比我的小女儿还好一点。我的小女儿放学回国，到我们家住一个晚上，第二天就飞走了，大女儿还好一点，还能看一看我。

　　答：不会。因为我觉得儿女最重要的是他们翅膀要硬，他们要自由去飞翔，这是父母的期望。父母并不期望儿女来照顾父母，这个不是我们的期望，所以他们飞得越高，他们跟我们的差距就越大，代沟就越多。他们愿意跟我们沟通就沟通，不愿意沟通我们就不沟通。

　　问：想知道您对2019年的业务展望，我们正真看到华为的一些竞争对手，包括像爱立信，他们的日子很难过，这会不会帮助华为进一步去发展业务的多元化？2019年收入的目标现在有没有数字？

　　答：2019年，我们可能会碰到国际环境的很多挫折，所以刚才我说我们的增长不会超过20%，估计在1250亿美金左右。我们也不会乘人之危去抢占爱立信、诺基亚它们的市场。而且现在整个环境对它们是有利的，因为有些国家限制咱们不可以进去，没有限制它们，它们的机会就比我们更多一些。

　　答：做百年老店是十分艰难的，最主要的是要去除惰怠。曾经有首长说要总结一下华为公司的机制，我说首长您别总结，前20年是积极进步的，这10年是退步的，为什么？就是人们有钱就开始惰怠了，派他去艰苦地方不愿意去，艰苦工作也不愿意干了。

　　如何能够祛除惰怠，对我们来说是挑战。所以我们强调自我批判，是通过自我批判来逐渐祛除自我惰怠，但我认为并不是特别容易，革自己的命比革别人的命要难得多得多。

　　答：华为现在出问题的就是机构臃肿，人浮于事，整个管理层级太多，我们正在改革。我们在五年左右组织改革上能获得成功的话，还是有战斗力的。

　　答：应该是比较精干的，不像现在那么臃肿，管理层级那么复杂，这么多PPT，这么多会议，这么多无效的劳动。